播音主持自備稿件:《大河遺夢》
在世紀之交的1997年,我們的母親河黃河曾經斷流。數百天后,幸與長江聯姻,重新騰起了浪花,他又像巨龍一樣,暢游在中華大地。當時面對斷流的黃河,作者對于世情與文化的深入思考,今天仍然振聾發聵!
暴雨沖刷過的盛夏,我故地重游,為的是重溫大河的神秘。但大河的“河府”里卻空空如也。
黃河,斷流的黃河,你失卻了神秘便失去了威嚴,
失去了神秘,失去了大美,
從而也 失去了一塊偌(ruo)大的慰藉我們(jie)心靈的棲息地。
黃河,面對斷流的你,我深信,在你干涸的河床下面,仍有我們民族不竭的心泉。
你那滯重的赭黃色的波濤,曾拉彎了多少纖夫的背,
曾洗白了多少舵工的須發,
曾嘶啞了多少舟子的喉頭……
黃河,你分娩一切又湮沒一切,
你哺育一切又撕碎一切,
你包容一切又排斥一切。
因了你的存在,中華民族憂患意識的潛流與你不息的波濤一起翻卷,
流過商周秦漢,
流過唐宋明清,直灌注入今人的心田。
你使圣者垂思,你使圣者徹悟。
黃河,老子從你懷抱里走出,僅用一部五千言的《道德經》,道出了多少“道法自然”的真諦……
黃河,孔子從你的波濤中蕩來,一部《論語》,曾被多少代人奉為“治國安邦平天下”的圭臬……
黃河,我知道,只有你那氣貫長虹的肺活量,才能讓李白吟出那飛霆走雷的詩句,才能讓冼星海譜出那“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的滂然沛然的樂章……
黃河,當今我們這個民族正處在歷史大轉型的緊要關頭,
我們需要你給予我們的一切資源,
但我們更需要思想,需要智慧,需要精神王國的兩大驕子——哲學和詩。
黃河,當我們的物質大廈遍地聳立時,民族精神的大廈也應巍峨齊高。
黃河,面對這個七色迷目、五聲亂耳、連空氣中也飄散著物化的浮囂之氣的世界,我不希望因為你的斷流,而使我們這個民族的憂患意識消弭,讓哲人停止思索;也不希望因為你的干涸而使詩人關閉了那催人奮袂而起的激情的閘門……
黃河,是你的黃濤黃浪黃泥黃土塑造了我們這個民族的風骨。
你橫向流淌北方的大野,你縱向雕刻了中國的性格。
那帶劍的燕客,那抱琵琶的漢姬,是你真正的兒女。
你既能使“挑燈看劍”的赳赳武夫,高歌“夢回吹角連營”;也能使低呤“綠肥紅瘦”的纖纖弱女,賦一曲“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絕唱……
黃河,你用黃水養育出青海高原那會唱花兒的嬌娃,
你用黃風抽打出內蒙草原那剽悍的騎手,
你用黃浪沖刷出陜北那滿臉都是皺紋的堅韌農夫,
你用驚濤鑄成山東大漢那青銅色的胸膛,
你獅子般的氣概,賦予我軍營士兵那鋼鐵般的神經,
你一瀉千里的奔放,注入我油田鐵人那地火般噴突的豪情……
啊,黃河,我唐詩的河,
我宋詞的河,
我元曲的河,
我人文的黃河呀,
我寫意的黃河!
當我們這個黃皮膚的民族正把握命運的韁繩,緊攥時代的流速,去際會新世紀風云的時候,
我腳蹬八陣、口銜日月、飛龍在天的黃河,
我一切的一、一的一切,鳳凰涅槃的黃河,
斷流,
你怎么能夠斷流呢!?

